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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心猛得下坠,连月白锦也坠落在地,也没察觉到。
陈薰儿热心无比,帮着捡起来,脸上笑意深深:“哎呀,裴哥哥,你的小侍女还真是贴心呢。”
“只不过啊,裴哥哥从不穿这样轻贱材质的衣服。”
裴清荣眼眸依旧清淡,望向陈薰儿,我却能看出藏在其中的宠溺和爱恋。
如最锐利的刀,刺得我千疮百孔。
陈薰儿凤眼轻挑,以只有我们两能听到距离恶狠狠得说道。
“和你娘一样,天生伺候人的贱命。”
陈薰儿生来尊贵,而我贱如草芥。我此时突然很想让陈薰儿难堪,想看看这名门贵女窘迫的样子。
我绕过陈薰儿,走到裴清荣面前,绵柔却有力得说道:
“郎君,这些年在江州你里里外外都是窈娘做的,我想这衣服最是合你的身量。”
“回见,今夜窈娘想吃桂花糕,郎君别忘带了。”
“窈娘就先回去了,郎君切莫贪杯。”
我转身,我看见陈薰儿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。
同样难看的,还有裴清荣。
我能听见陈薰儿跺脚跑走的声音,还有裴清荣追赶的声音。
总归让他们两难受,我才痛快。
我唱着歌回了简陋的小院,桥头边上有卖帕子的小姑娘吆喝着。
“买一方帕子吧,姑娘,这帕子很好看的。”
我突然想起,我和裴清荣的第一次相遇,也是我在街边卖帕子。
我的绣工是和我娘学的,绣工极佳,所以生意很是不错。
可却有一日,两个公子哥突然相中了一方帕子,斗得像乌眼鸡一般。
两方大打出手,不仅倾了我娘的摊位,还将旁边的摊位砸个稀巴烂。
我跪着求他们不要再打了,可卑贱之民的祈求,那些高位者怎么会听。
可裴清荣来了。
他骑着骏马,容貌昳丽,丰神俊朗,好看的不像话。
他就这么拯救了我,将那两个纨绔赶走,又给了我娘十两的安置银。
我当时就觉得,裴清荣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。
再后来,摊位就被砸烂了,娘也被人殴打至死。
因为那日,是陈薰儿让她的追求者,故意去砸我娘的铺子。
陈薰儿讨厌我。
所以最后,十岁的我只能在街边卖身葬母,最后被人牙子买走,最后误打误撞进了裴府。
小姑娘怯生生得看着我,道:“娘子?买一方帕子吗?”
我的思绪这才被拉回,垂眸道:“恩,买一个。”
绣上高粽,送给清荣。
我坐在房间里,等啊等,等到日落西山,也没等到桂花糕。
我见天要阴了下来,怕我的桂花糕淋湿,便拿伞快步走出去。
绝对是怕桂花糕湿了不好吃,而不是怕裴清荣浇湿。
一路走到桥头,小姑娘的叫卖声又传来。
“郎君,给你娘子买个手帕吧,好看的很。”
我脚步停顿了,心脏仿佛被掐住了一般。
是裴清荣和陈薰儿。
黄昏桥头,郎君与美人,宛若画中人。
他们和好了。
陈薰儿面色娇羞,绞着帕子,像是想解释些什么。
裴清荣却笑意深深:“好,买一个吧。”
他默认了他们是夫妻,他们和好如初。
我又要上前辩驳扫兴吗?像早上一样做个小丑,拙劣得演戏,让人贻笑大方。
算了吧。
我想给自己留一些体面。
小姑娘嘴齁甜,恭维道。
“那就祝愿二人白头到老,百年好合,永结同心!”
裴清荣没说话,只淡淡的笑。
我能看见,裴清荣眼底,那藏不住的幸福惬意。
被掐住的心脏,好像就在那一刻,彻底破碎了。
我突然发现,我看不清裴清荣的脸了,模糊得只剩一个肉球。
雨突然就在此刻落下,我举不起伞,任由雨将我浇湿。
裴清荣没看见我。
我也不知我怎么到家的,浑身湿漉漉得像个落汤鸡。
裴清荣起身,拿着干帕子,便要擦干我的脸。
我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,直直得盯着裴清荣。
“我的桂花糕呢?”
裴清荣拿着用油纸包裹得干干净净的桂花糕,塞到我手上。
今日雨来的急,幸好他藏在衣服里,没把桂花糕淋湿。
“我要的不是这家的桂花糕!”
我发疯一般推搡着裴清荣,又将那桂花糕狠狠扔在地上。
心疼得厉害,让我无法站立,只能蹲在地上,不断得抽搐,颤颤巍巍得重复着。
“不是这家的桂花糕”
“不是这家的......”
裴清荣蹲下身,将我紧紧抱在怀里,低声抚慰道。
“那窈娘想要哪家的桂花糕,我明日去买好不好”
他的怀里有些淡淡的碧云薰香,让我感觉窒息。
我双目无神得蹲在地上,不断呢喃着:“买不到了,你买不到了”
我买不到桂花糕了。
我见不到娘亲了。
我没有裴清荣的爱了。
陈薰儿回来了,我曾拥有的,都变成泡影了。
陈薰儿,是太傅如珠似宝的独女。
而我,是太傅见不得人的私生女。
未完待续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