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禁城。
朦朦胧胧间,纪宁只觉自己四肢沉重,身体一阵火热一阵发冷,头脑酸胀得厉害。眼皮似有千斤重,怎么也睁不开。而耳边嘈杂之声不断,惹人心烦。
“求李太医救救我家小主!”
床边端坐的李太医,摸了一把胡须,面色严肃:“宁答应命脉微弱,命恐不久矣。”
在绿绮焦急的眼神催促下,继续道:“宁答应痼疾已久,又染了伤寒,风热之气,已入五脏。为今想要救治就只有另辟蹊径了。”
“如何?”
李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,说了些不常见的珍贵药材,又道:“加以调和制成几丸药,宁答应服了此药,便会无恙。”——说到此顿了下,为难地看着绿绮,“只是这药需要不少银子......”
绿绮早见小主面颊发白,高烧不退,加上李太医长须飘飘,说的正经又严重,心中已是万般担心,对他的话不曾怀疑,忙道:“太医,需要多少银子?奴婢凑齐了银子就给您送过去。”
但她不是个傻的,小主藏银子的地方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。
李太医见状,嘴角弧度似有似无,果然,宁答应手中不止二两银子。
“我观你们一时半会凑不到多少的银钱,但这药又价值非凡。哎,你便把银子给我。我有些门道,只需一半的银钱。待我配好了药,便与你们送来。”
纪宁听得焦急,极力想睁开双目,发出声音,意识却逐渐模糊。
只听见那沉重的脚步声离去后,又一阵翻箱倒柜声,没多久又走了出去。
也不知道那傻姑娘给了人多少银子,哎。
纪宁再也坚持不住,昏睡了过去。
“晦气!这该死的累赘,为什么不早点去死?”
“你自己懦弱无能也就罢了,凭什么连带着我也要受尽冷眼欺辱?”
“哼,也就只有那个榆木脑袋才愿意跟着你!”
“你倒是解脱了,呸!”
......
纪宁被一阵怨毒的声音吵醒,头痛欲裂。
绿绮从外边打水回来,看着纪宁睁开眼睛,高兴地大叫:“小主,你终于醒了!”
“这一百两银子花得真值!”说完忙捂住了嘴。
啊,怎么就说漏嘴了呢?
纪宁听到那一百两,脸色一白,咳了起来。
三年间,答应每年三十两白银加上从家里带的,总共也只剩四百多两银子了。
现在治一个风寒,竟要花去小半。
绿绮被吓到,忙说:“小主,是奴婢的错,奴婢想着,不管花多少银子,只要小主能醒来就好。是奴婢擅作主张,求小主责罚!”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“咳,咳。”纪宁勉力解释,“我不怪你。我知你是为我好,只是那太医所言非实。”
“昨日那李太医全在混说,丹参通经化瘀,还有天麻、黄精等,这些东西怎么能治风寒呢?不过是欺我们软弱无能,骗银两罢了。”
纪宁知道绿绮是个好的,跟着她不辞辛苦,一心为她。
那李太医为医太不厚道,幸她偶听过几味药材的用处,才没被蒙在鼓里,可惜的是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。
绿绮急道:“可是奴婢昨夜才喂了药,小主今日就真的醒了啊。”
“他不过是用了些普通药材,来糊弄我们的。”
“小主,对不起,呜呜......都是奴婢......”绿绮难受得哭了出来。
“没事,你拿些银子再去请一个太医来,昨日那李太医说的话,信不得。”纪宁忙安慰她。
“小主,你怎么......?”绿绮瞪大了眼睛,往日银子越花越少,不管她怎么劝,小主都不许动用分毫,这回怎么想通了?
“你说的对,健康的身体最重要。昨日从鬼门关走了一道,我总算明白了,留着银子,没有性命去享,也是徒劳。”
绿绮听了纪宁的吩咐,忙将脚踏取出,从里拿出个小木盒,再从身上取下钥匙打开,取出三五两银子就往外奔。
绿绮走后,纪宁靠着引枕坐在床上,整理脑海中的思绪。
原主家室一般,额娘是满军旗,但......在她出生的时候因血崩没了,阿玛是汉人。康熙十五年选秀,本可以不必参选的,只是姨娘却偷偷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。
那时候她不到十五岁,模样未开,只看着乖巧,竟被选上了。
家里阿玛又是难受又是欢喜。
秀女本不许带嫁妆,但是阿玛生怕她受了委屈,私下里塞了许多银子,说了许多好话给带她进宫的管事孙嬷嬷,才许她带银子进宫。
原主刚开始用了些,发现宫中花钱如流水,那剩下的银子怎么也不舍得用了。
不想,现在直接人没了。
而她一个刚毕业,人生还有无限可能性的大学生,不过是想离父母远一点去工作,一朝飞机出事,竟然来了这个鬼地方。
这屋子只一点大,床旁一个破烂衣柜,西边临窗一座木炕,中间一张桌子并几个圆凳,破简至极。
床上帐子还是粉色的,更显得不伦不类。
纪宁闭上眼睛不再看,在她忍不住快要睡着时,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绿绮带着位模样清秀的年轻太医走进来,一边说道:“沈太医,你快来帮我家小主看看。”
沈太医单膝着地快速地行个礼,隔着帕子开始把脉,一会,又换了只手。
纪宁心里打鼓,不知这个太医如何。
沈太医低着头看了又看,闭上眼睛,半日不说话。
纪宁皱眉,难道太医院都是一路货色?
再来个李太医,她可烧不起。
沈太医想毕才抬起头,就看见人蹙着眉,眼底几分愁绪,眼尾染上晕红像是要落泪一般。
呼吸窒了一瞬,慌忙低下头,眼里多了几分可怜,不忍地先说了纪宁平日里症状,又道:“从脉象上看,小主是内气郁结,久而不散,又着了风寒,热气冷气滞存。宁答应现下年轻,微臣建议放宽心态,除开一味治风寒的方子,其余药皆不用,加以膳食疗养即可。”
纪宁松了口气,真心感谢人,“今日真是多谢沈太医了。”又示意绿绮拿些贴补过来。
这太医不是庸医,所述症状与她平日相差无几,是个好的。
给他诊费她心甘情愿。
沈太医见着绿绮的动作,忙拒绝:“宁答应好意微臣感激不尽,这是臣的分内之事。”说毕写了一张方子,再将各项细节说一遍才告退。
宁答应实在太惨了。
若不是......他连那二两银子也不愿意收。
拿到药方,绿绮就赶快让小平子拿银子去抓药。
纪宁看着沈太医的离去的背影,对其好感更甚。
宫中那帮人,不从她手底扣出几个银子怎么能甘心?她请太医后,抓药、吃饭、买碳哪样不需要银子,也难怪原主那么节省了。
心中叹,沈太医医术尚可,未来上升空间大,颜值也不低,放在现代妥妥的男神,怎么就来到清朝的皇宫,不当人的太医院了。
她的身体,暂时离不得太医,若能趁着人年轻将其收为己用对自己将来大有裨益。
打定主意,未来几个月纪宁隔段时间便用请他,为她把脉,自然是花了银子的,幸而人家也愿意。
绿绮送沈太医回去,眼见着快到用膳时分,就试探地问:“小主,该用晚膳了。你如今身子不好,也实在不能吃那些腌臜的饭菜,奴婢去御膳房打点一下?”
“还是绿绮想的周到。”纪宁一笑,夸道。
再一想,她就难受了。
清朝一天只用两顿饭,早膳七八点,晚膳下午一二点,下午六点左右只会上些点心。在饭点的时候吃那干巴巴的点心,就如同嚼蜡一样。
但当下,容不得她挑剔。
绿绮有些激动,小主总算想通了,她的步伐都轻松不少。
未完待续。。。